中国五金人力资源产业园位于浙江省永康市东部，附近有当地最大的人才市场。 从正月初八到正月二十六，这里的春季“门出红”招聘会人头攒动。 但是熟悉当地人才市场的人都很清楚这和几年前大不相同。

  几年前，每年春季招聘会吸引的农民工“人山人海”，招工效果很好，当时每个摊位需要800元，“企业可能会找关系具名”。 当时招聘会是国有企业办的，有时候招聘会下来了，收入高达几百万元。

  现在，由于人流量锐减，对企业的吸引力下降，国企停止经营，改为租用场地进行劳务中介。 人社局下属的人力资源服务中心应当免费制作企业海报、定位，鼓励公司参与。 招聘会入口处还设有“招聘礼包”，吸引工人参加。

  在永康的人才市场上，传统制造业的招聘占了一半。 永康是浙江金华托管的县级市，以“五金之都”闻名，中国80%的保温杯、70%的门、40%的电动工具来自永康。 这也招来了云南、贵州、湖南等多个省份的农民工。 2022年，永康户籍人口62.1万人，登记外来流动人口54.95万人。

  元宵节后，开始了复工、复工的热潮，但很多企业反映“今年比去年招工难，晚了”。 大多数工人正在观察情况。 “两三年没回家，加上去年行情不好，很多人觉得不赚钱，今年可能不会出来。 ”

  “比起进工厂，我更想送外卖。 ”支撑中国变成全球工厂的传统制造企业为何需要离开新工人呢？ 00后工人的“不稳定”从哪里来？ 更换机器能解决吗？

  武汉先生是永康市著名体育器械企业的副总经理。 从开年到现在，他只达成了30%的招聘目标。 “我们想招募18岁到40岁的人，但这一个年龄段在市场上很难招募。 真正有求职需求、稳定的，往往是40岁到60岁。 ”

  “40岁以上工人培训时间长，文化程度也相比来说较低。 放宽年龄限制，除非实际上能雇人。 ”武汉表示，年轻人求职方向广泛，很多单位和行业都能够尝试，传统制造业的吸引力越来越小。

  他需要招募100名装配工。 这是每年流动率最高的工作岗位之一，也是流水线上的非技术岗位。 “年轻人手脚灵活，上岗训练两三天就能完成。 ”因此，装配工有很多选择，经常在工厂之间自由移动。

  “年轻人不是难招，而是难住。 ”王力安防人事部的招聘经理真的要告诉聪聪《中国新闻周刊》，年轻人流失主要是长达两个月到六个月的试用期。

  王力是中国知名门锁品牌，2021年在a股上市，被誉为“中国门锁第一股”。 应线年开始加入王力集团负责招聘。 他回忆说，当时每年招工都不用离开公司，门口贴上照片，就等着工人入选。 这两年，应该真的很聪明。 不仅要吸引到当地的人才市场，还要服从政府去外国“抢人”。

  步阳集团副总经理程明松春节后一直忙于招聘和开工，到正月十八，工厂新招聘了近300名员工。 程明松说，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和技术类岗位，都缺人。 工业模具等技术类岗位很难招人，电路机械工等复合型技术人才也非常短缺，工资达到一万四千元左右也很难招到合适的人才。

  程明松加入步阳20多年了，那一年，正月初三在日厂门口排起了长队。 “两千年前，农民进城，正是人口红利期。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工厂需要加大力量逐步招募年轻人。 ”新工人大多是“老乡老乡”，这也更稳定。 对难以招聘的岗位，步阳将给予员工600元介绍费，新员工稳定后，所属工厂的工段长也将获得200元奖励。

  步阳集团是门业知名品牌，也涉足汽车零部件、房地产等多个行业，旗下的步阳国际于去年12月在香港上市。 程明松表示，近年来，工厂销售额连年增长，步阳也连续几年位居永康市纳税百强企业之首，去年步阳一线元左右，每年工厂员工流动率在10%以下。

  与王力、步阳等大规模的公司相比，许多中小企业的招聘情况不尽如人意。 春节过后，一家户外箱包产品企业的行政部经理袁永华泡在工厂附近的劳务市场里招人。 他的工厂要招聘40名装配工、30名装配工、冲压工、包装工、清洁工等几十名一线员工。 这些装配工每天工作八九个小时，工资完全是计件制，每月工资多在5000~8000元之间。 袁永华的工厂，目前至少有20%的人员不足，特别是25岁以下的年轻人不足。

  永康的农民工多来自云南、贵州等地。 “假如没有云南贵州的劳务输出，(永康)很多工厂可以关闭。 ”袁永华说。 近年来，随着云贵等地区扶贫工作的深入发展，贫困人口减少，愿意跨省打工的人也慢慢变得少。 以云南省为例，永康市人力资源中心工作人员介绍，云南镇雄是永康的主要人口来源地，高峰时期仅镇雄就有近20万人去永康打工。

  “今年比去年更难招募。 ”袁永华也在分析原因。 另一方面，去年的返乡人数没有今年多。 另一方面，工厂订单不稳定，真正恢复企业活动的只有几家大企业，中小企业还没有走上轨道。 “去年很多工厂生意不好，很早就放假了。 现在这一段时期，员工还没有自信。 去年离开的很多员工，今年还在观望。 ”

  袁永华估计，从当地劳动力市场情况去看，25岁以下的年轻人比去年少了20%。 与70后、80后不同，00后工人多是独生子女，有父母支持，手里有钱可以吃饭，约束少，“想辞职就辞职”。

  说起现在的新工人，受访企业负责人提到最多的印象之一是“很多人都没有干劲了”。 这个变化是怎么发生的？

  王力安防制造基地的生产总监李廷倩是80后，来自云南。 2000年，18岁的时候，他一个人来到永康。 永康的第一天，他买了一瓶红茶吃了饭。 口袋里只剩下五块钱了。 第二天，他在王力工厂门口排队应聘。 时隔二十多年，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下着小雨。 至少有一百多人排成两行，都是年轻人，等着工厂选人。 “当时很难进入工厂，所以也没有人找门路。 招聘者看了看手，看了看体型，最后选出了二三十人。 ”

  李廷倩应聘一线装配工，选择了可以预支的餐券和一袋大米，接下来一个月的生活有了保障。 进厂后，他很勤奋，最多的时候一个月拿2600元。 当时，系统内编外教师每月工资700元。 “当时每月速度奖、质量奖各300元，由我和同事承包，一直是双顶。 ”

  因为成绩好，李廷倩从一线年成为班长，晋升车间主任。 2014年，他当了厂长。 现在他是王力安防制造基地的生产总监。 王力安防有不少员工像李廷钱一样从普通工人晋升到管理层。 三年前，王力集团统计在职20多年的员工，有四五十人。 2021年，王力安防在香港上市，李廷钱也分得了股权。 “公司很多老员工都有股权激励，对公司管理和技术有贡献的人能增加股权。 ”

  如今，房地产企业不再是当年，与之配套的门业也受到了影响。 1月30日，王力安防发布业绩预告，预计2022年年度纯利润是-2500万元至-3700万元。

  真聪表示，王力安防员工流失率一般在2%左右，年底年初可能达到3%至5%，超过5%的话人事部会做出详细的调查反思。 但是，年轻工人在试用期结束前退休也很常见。

  比起外卖和快递等行业，工厂更像是学校。 早晚要打卡，工人要开早会、聚会，上班时间不能离开工厂。 但是，即使技术工人每月能赚1万元以上，对年轻人的吸引力也不强。 “技术职业需要时间，学习后才会有工资。 长时间要见习半年多，很多年轻人都等不及了。 ”真聪说，年轻人偏向于打工，即使是进厂的年轻人，也往往一个月就走了。

  另一方面，许多年轻人没办法忍受传统制造业的工作环境。 由于传统制造业的限产，一些工序生产环境比较恶劣，噪声高，污染大，长期搬运重物，时间长了难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建议工人”。

  永康被称为“中国门都”，以门业为例，10年前，防盗门生产第一线，就有不少工人在等待“搬迁”。 转印是防盗门的生产工序之一，工人在门框上涂底粉，贴转印纸，将图案印刷在门框上。 过去从事这项工作的多是妇女，但现在这些工人到了中年还很难等到接班人。 职场工作相当消耗体力，一些员工对这份工作很满意，但到了年龄身体不能动了，只好放弃。

  这也很容易使工人的“退休”大幅提前。 在招聘市场上，“4050人”是就业大户，女性在40岁以上，男性在50岁以上，自身就业条件差，技能单一，很多工厂都在所难免。

  同样是18岁就闯荡的人，还有来自湖北恩施的90多岁的王猛。 他是浙江集贤圈杯业有限公司的创始人，企业主要生产保温杯。 作为年轻的企业家，他吸引了同龄的员工，工厂里有近1/3的00后员工。 “00后又年轻，又得到父母的支持，对工作也很懒散，所以流动性很高。”

  小王刚踏入社会的时候，过了一段“放荡生活”。 到2013年他成立了保温杯贸易公司，赚取了工厂和客户的差价。 当时，他21岁。 2019年，通过贸易公司积累资金后，王猛投入保温杯投产。 三年来，销售额每年至少保持20%以上的增长，在去年疫情最严重的时期依然保持40%左右的增长。 目前，工厂拥有150多名员工，流水线万个保温杯。

  今年过年，王猛的公司订单量比去年同期增长了30%。 正月初八，工厂开工了。 但王猛知道“现在生意没那么好做”。 销售额上升了，但利润没有上升。 王猛开始做保温杯的时候，一个杯子容易获利三五元，现在“可以用三五毛来形容”。

  保温杯行业不是技术门槛很高的行业，保温杯企业也应运而生。 仅永康就有近千家保温杯企业。 由于毗邻义乌，中小型保温杯企业多为电子商务平台代理商，在这条生态链中，品牌方是无可争议的龙头。 一般来说，代工厂和品牌方面是三七开，也是二八开.

  近年来，代工厂之间的内卷加剧了。 “一个杯子的价格是几十元。 我们取十多元代替加工。 ”王猛说，甚至有商家以9块9包的价格出售保温杯，“对行业ECO的损害很大”。

  “为了竞争，同样的设计我们一定要质量更好。 同样的质量我们要更低的价格，同样的价格我们要提供更多的服务”开了工厂后，王猛感到了压力。 做贸易生意的时候，行情好一点，仓库存储上的压力也不大，那么多工人要养活。

  即使是中国保温杯领军企业，品牌化升级之路也依然举步维艰。 总部在永康的浙江哈尔斯真空器股份有限公司是中国保温杯上市第一股，于2011年上市。 作为保温杯行业的领头羊，哈尔斯在业内无人不知，但目前自有品牌也只占销售总量的30%左右。

  爱思60%以上的订单为美国著名的杯罩企业代理生产。 莫尔斯副总裁吴兴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在美国前十大罐式企业中，有七八家由莫尔斯代理，星巴克也由莫尔斯代理。

  “作为代工企业，我们符合国际大品牌的生产标准，生产技术不亚于国外。 ”吴兴说，哈尔斯提出的轻量化合作技术，使杯子的材料达到了0.1毫米的厚度，使保温杯更轻更容易拿取。

  不过，哈尔斯上市10年来，自主品牌的销售额占有率始终没上升。 “在行业里，我认识哈尔斯。 我们常说自己只是工业品牌，不是消费者品牌。 很多消费者不了解我们。 ”

  与现在的“雇佣不足”相比，将来有几率发生的“订单不足”才是当地工厂最大的危机。 受国际形势的影响，哈尔斯在海外的销售额下降了。 然而，尽管第四季度订单下跌，哈尔斯已经在第九季度开工。 记者在永康走访时发现，截至过年20日，当地数家企业尚未恢复企业活动开工。 某规模以上企业负责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工厂于正月二十三日正式开工，比往年晚了很多。 但这并不是“用工荒”的原因，工厂已经没有招聘足够的员工，订单还没有来。 “销售员过年18号才出去拿发票。 现在订单还没有确定。 ”

  “雇佣不足”的背后，是临时工模式越来越紧张的工作环境。 “现在永康租房至少要700元，工资在000元左右。 也许中西部也能弄到这么多钱。 很多人一过完年就不想来。 ”袁永华说。

  对普通工人来说，在永康定居，更是困难重重。 永康在2021年名列中国房价最高县城排行榜第四位，平均房价仅次于邻国义乌和海南的灵水、万宁，达到21860元/平方米。 高生活成本降低了该工业对强县年轻人的吸引力，对在上海、杭州等大城市学习的大学生来说，回归永康的意愿不强。 也有人笑说：“永康已经是人才流失的地方。”

  不仅是人才，还有从永康转移到周边地区的企业。 “永康的房租太贵了，同样是一万多平方米的工厂，在永康可能贵50多万元。 道路也很拥挤。 ”

  为了缓解住房问题，永康市人社局人力资源服务中心主任兰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永康市推出金蓝领公寓，为合乎条件、在永康市工作的非永康市户籍人员提供政策性住房。 根据地区不同，售价分别为6800元/平方米或8980元/平方米。 现在，约有3000个套房正在发售。

  人力资源服务中心还计划2023年全年“招商引资”，包括春季“开门红”系列招聘会，2023年将赴江西、湖南、云南等多个地区高校举办超百场专场招聘会。 “我们大家一起邀请企业。 企业人事部长的住宿费、旅费由我们负责。 ”兰兰说。

  在总部位于永康市的浙江哈尔斯集团工厂内部，部分生产线实现了机器更换、智能化设备运营。 摄影/蒋芷毓

  就业不足加速了当地企业的“生产智能化”进程。 永康以五金产业著称，这是一个劳动力密集的产业，有很强的智能化需求。 哈尔斯近年来加快布局智能生产。 保温杯的制作分为前道和后道。 前路主要是五金成型、产品成型，是机器更换替代率最高的环节。 “19条管线人，现在智能覆盖率达到60%~70%，总共只有几十名员工。 ”吴兴说。

  爱思上市多年，财力雄厚，一直以来拥有收购设备厂、生产智能化机械的能力。 “机械臂在市场上购买，这部分技术现在也很成熟。 ”吴兴表示，智能项目目前已投资两年回收成本。

  以前，哈尔斯工厂的流水线上人很密集，但现在人员精简了，生产工序也逐渐“由长变短”。 吴兴表示，工序的整合，在不影响成品的前提下，减少了生产线上的工序，减少了所需的工人数量，也提高了生产效率。

  在王力安防，智能化始于2015年。 “减少相关成本，提高质量，缩短交货期。 ”李廷倩说，智能化投资很大，5台冲床就花了2000多万元。 目前，王力安防已在多道工序实现机器更换。

  中央民族大学民族系副教授黄瑜长期关注制造业机器的更换，据她观察，智能化并没有提高工人的技术能力，而是呈现出“去技术化”。 自动化缩短了技能培训的时间，劳动分工也发生了变化。 “机器换人”以后，普通工人负责采购简单的材料，技术人员负责机器人的调试和维护。

  在这些智能化程度较高的企业中，被机器取代的员工中有很多技术人员。 “以前焊接瓶口底部是一个技术困难的工作场所，但现在智能设备已经降低了对员工的技术方面的要求，对能够维持自动化设备的员工的需求也慢慢变得高。 ”吴兴说。

  但是，一些企业在推进机器更换方面也存在技术难点。 以门行业为例，由于防盗门不像保温杯等产品的标准化，每天要生产上百个不同的批次，每批有不同的规格型号，机器很难制造上千种不一样的门。

  对于附加值低、产量少的产品来说，智能化成本太高。 “比如10元以上的包，用机器生产所带来的成本不高，很多企业都不敢投入。 ”袁永华说。

  袁永华表示，如果是出口欧美、利润较高的产品，机器更换的收益也很高，很多大公司已在投资智能化。 但对于中小企业，即使有政府补贴，也很难转变发展方式与经济转型。 “我们企业的冷板凳车间实现了部分智能化，但装配还不够智能化，不仅投入大，人工效率可能还不高。 ”